屋外细雨飘零着,风呼呼地使劲吹,全然不似春风的轻柔。走出房舍,看见树上的叶子已经油绿发亮了,虽然还带着些嫩黄的底子。虽然没有杨絮的飘落,可还是构起了我往昔的回忆。
我的家住在一条国道边,小时候国道两边都是高大的钻天杨,春天来时,满地都是飘落的杨絮,而这个时候正是我们小孩子游戏的好时节,尤其是在晚上。给我记忆最深的是捉一种小虫,我们这的人叫“瞎豆碰”,是一种昆虫,有花生豆那么大,黄色。学名不知道叫什么。我们那样叫它,大概是指它到了晚上就没头没脑乱飞的缘故吧!我姐姐给我用红薯刻个油灯,或者用废药瓶装上煤油,糊个灯罩,挑在竹竿上,然后带着我沿着马路去捉小虫。一个晚上能捉很多很多,因为那虫子好象很傻,成群结队地爬在地上,很少有飞起来的,有时可以一把一把地抓,毫不费劲。村里的小孩子也是成群结队,哥哥带着弟弟,姐姐领着妹妹,提着灯笼,打着火把,在路边田头,说说笑笑,比赛着。我们还要带个小水桶,里边盛上小半桶水,把捉到的小虫放进水桶,小虫就飞不起,跑不了啦。有的晚上,能满满捉上一小桶,回到家里,要是晚了,就等到第二天,要是不太晚,当时就把虫子的翅膀拔掉,炒一炒,香极了。也许那时乡很少吃肉的缘故吧,我觉得这是我心目中最好的佳肴。
到了暮春的时候,下雨天还有一种虫子可捉回来吃,我们叫“水牛”,学名叫天牛,黑黑的翅膀,坚硬的头上,还有两个长长的须。不是很好吃,但是也算是野味,比天天吃菜要好吃些。所以,天一下雨,我和姐姐便披着塑料布往山上走,加入那寻找天牛的行列。这行列里不光是孩子,大人也不少,都是拿着罐子,披着雨具,光背的,赤脚的,满山遍野地找。家乡的山不高,沟也不深,一漫上去是层层的梯田。所以老远就能看到沟边,田头上走着的人群。姐姐对我说,跟着别人走,永远也拣不多的。可是我还是爱热闹,喜欢跟着人群跑。结果我总是收获很少,而姐姐总是大获丰收。回到家里,把天牛的头扭掉,把翅膀掰了,放在水里,加点盐,煮煮。算是改善了一顿生活!其实现在想想,雨天里满山地跑,并不单纯是为了吃一顿天牛肉,更象是一种游戏,带给人们的是欢快和喜悦!
后来走出了村子,住进了城市,一晃就是十几年,,过去的许多事都渐渐淡忘了。读书时,看到非洲一些地方的土著吃昆虫,心里还在想,那怎么能吃呢?现在偶然回想起往事,自己竟也吃了多年的虫子。前年,我带女儿回老家,在自家的院子里,捉了许多“瞎豆碰”,炒了炒让女儿吃,可她说什么也不吃。本来想让她吃了后,给她讲讲自己儿时的生活,结果硬是给憋在了肚里。我有时就想,这人走进繁华的都市生活之后,是否离自然越来越远了,是否意味着人们正在忘记自己的本性。
春天有来了,不见那飘柔的杨絮,不见那小油灯满山遍野地闪亮:不见那雨中成群结队的嬉笑的人群,心中仿佛失去些什么地,总觉得隐隐不安。我忽然想到,假期来了,还要带孩子去乡里,还要给他们讲那过去的事!